我在现场·照片背后的故事｜在泰晤士河畔记录英伦风云变幻

韩岩曾在新华社(xīnhuáshè)伦敦(lúndūn)分社担任摄影记者，期间多次参与英国的首相选举、“脱欧”公投、王室婚礼以及奥运会、世界杯、冬奥会等重大新闻报道。如今，驻外任期已结束，让我们(wǒmen)和她一起(yìqǐ)回顾采访过程中那些难忘的故事与感悟。 离开伦敦已数月，那段英伦岁月的回忆时常在生活中被(bèi)悄然唤起：某个清晨地铁上的一句英文对白，某个夜晚手机视频(shìpín)推送的英超赛场的喧嚣，甚至只是(zhǐshì)一块炸鱼的味道，都会让我想起泰晤士河畔的难忘(nánwàng)过往。 2020年春，我收到一封来自(láizì)唐宁街10号首相府的信，是2019年底英国大选时(shí)保守党(bǎoshǒudǎng)的竞选纲领，封面上鲍里斯·约翰逊的照片是我拍摄的。 2019年11月24日，在英国特尔福德，英国首相、保守党领袖鲍里斯(bàolǐsī)·约翰逊(yuēhànxùn)公布竞选宣言。 2019年11月6日，约翰逊在首相府门外发表讲话。　　拍摄当天，唐宁街(tángníngjiē)至少有50名摄影师。次日(cìrì)，泰晤士报、金融时报等主流报纸头版都是约翰逊拿着用(yòng)这张照片做封面的小册子为大选(dàxuǎn)造势的画面。 2019年11月25日的(de)英国《泰晤士报》头版。 十年时间，英国换了六位首相，最短(zuìduǎn)的任期只有40多天，政局变化犹如伦敦的天气，说变就变。有人(yǒurén)调侃，首相的任期连一颗生菜的保质期都比不上；而唐宁街(tángníngjiē)唯一不变的，似乎只有首席捕鼠官（消除鼠患的小猫）拉里(lālǐ)。 2020年12月9日，拉里站在唐宁街(tángníngjiē)10号门前。　　每次采访大选都是一场马拉松式的鏖战。30多个(duōgè)小时连轴转的采访和(hé)编辑，凌晨(língchén)两三点守在唐宁街等待新首相，冬日凌晨四点淋着冷雨等待首相投票，早就成了“标配”。 2019年12月12日(rì)，约翰逊在一个投票站投票后抱着他的小狗离开。　　2019年底大选(dàxuǎn)，我的位置正对首相府的门，在路透社(lùtòushè)和泰晤士报记者之间(zhījiān)，是多年来的最佳。凭借长期高出勤率和日复一日的辛勤工作，我得到媒体同行和政府机构的接纳和认可，从而得以跻身媒体“第一梯队”，优先选择点位(diǎnwèi)。 2019年12月13日，约翰逊在(zài)唐宁街10号首相府发表演讲。 2019年12月13日，约翰逊在唐宁街(tángníngjiē)10号首相府发表演讲。　　在2016年那场(nàchǎng)“脱欧”公投中，脱欧派以51.9%的微弱优势获胜，首相卡梅伦随即宣布辞职。当他转身靠近夫人时，镜头捕捉到的，是他沉重(chénzhòng)的脚步和落寞的背影。正式搬离唐宁街的那一刻，狂风大作、气温骤降，他的小女儿被(bèi)吓(xià)得紧贴着妈妈。 2016年(nián)6月24日，卡梅伦（左）发表讲话后与夫人(fūrén)萨曼莎返回首相府。 2016年7月(yuè)13日，英国离任首相卡梅伦（左一）离开首相府前讲话。　　接任的特雷莎·梅，先后经历党内不信任投票和多次“脱欧”协议遭否决，她(tā)腹背受敌，最终宣布辞职。从她还是内政大臣直至成为继撒切尔夫人(fūrén)之后英国历史上第二位女首相，我用镜头记录了她的起伏(qǐfú)与离场(líchǎng)。 特雷莎·梅偏爱豹纹高跟鞋(gāogēnxié)和粗犷风首饰。她在非洲(fēizhōu)跳舞被人笑话，于是便在保守党年会时跳着《跳舞皇后》的舞步登台。她有次演讲时(yǎnjiǎngshí)咳嗽不停，接过财政大臣递上来(dìshànglái)的润喉糖，打趣说：“这可是财政大臣给我的糖，居然免费”。 2016年6月27日，英国内政(nèizhèng)大臣特雷莎(tèléishā)·梅准备参加内阁会议。 2017年10月4日，在英国曼彻斯特，特雷莎·梅在演讲时咳嗽不止(bùzhǐ)，随后财政大臣哈蒙德递上一块润喉糖(táng)。 （左图）2016年(nián)7月13日，新首相特雷莎·梅在首相府发表演讲。（右图）2019年7月24日，特雷莎·梅发表告别演说。她随后(suíhòu)与丈夫(zhàngfū)离开唐宁街10号首相府，去向英国女王请辞。 从(cóng)唐宁街到德里：没有剧本的“脱欧剧” 2020年1月31日23时，英国结束(jiéshù)其47年的欧盟成员国身份，迈入11个月的“脱欧”过渡期。那一夜，“大本钟”的投影显示在首相府墙上。我在天黑(tiānhēi)前就(jiù)抢占了(le)正对大门的位置，只为定格“0分0秒”的历史瞬间。 “脱欧”谈判最胶着的几年，我每年去(qù)议会(yìhuì)大厦、唐宁街至少100次。用“连续剧”来形容这段历史毫不为过，而我，用镜头一集(yījí)一集地记录着。 2020年1月31日晚11时，“大本钟”的投影显示(xiǎnshì)在唐宁街10号首相府的墙面(qiángmiàn)上，英国正式“脱欧”。 2020年(nián)1月31日，倒计时投影显示在首相府的墙面上。 2019年3月23日，人们在伦敦(lúndūn)参加游行，支持(zhīchí)英国举行“脱欧”二次公投。 2019年3月12日，支持留欧(liúōu)的人们持欧盟旗帜和(hé)气球在议会大厦(dàshà)外。　　多佛港是这部“脱欧”“连续剧”最重要的选景地之一——那里是不少英国人出入(chūrù)欧洲大陆的必经之地，涂鸦大师班克西在这里的一座建筑外墙上创作了“脱欧”主题大型壁画《拆星》。 2019年2月22日在英国东南部多佛拍摄的英国艺术家班克西的壁画。　　北爱尔兰第二(dìèr)大城市德里则是“连续剧”另外的一个重要取景地：那条引发“脱欧”难题的500公里长的边界线——“欧盟区(qū)与非欧盟区的交界”就在这里。我蹲在边界线的机动车道附近，拍摄从(cóng)“英里”到“公里”、从英语到爱尔兰语(àiěrlányǔ)的转换。当地人里纳甘站在自家农场被(bèi)一分为二(yīfēnwéièr)的“边界线”上，他的牛在英国吃(chī)草料，放牧时就溜达到爱尔兰共和国境内。他每天穿越边界线十几次，接送在两个(liǎnggè)国家上学的孩子。 2019年3月19日(rì)，里纳甘站在自家农场的小溪中间。这条小溪是英国北爱尔兰地区和爱尔兰共和国(àiěrlángònghéguó)边界线的一部分。 2019年3月18日在英国北爱尔兰第二大城市德里拍摄的以呼吁和平为(wèi)主题的雕像。　　这些细节不会(búhuì)在新闻头条里出现，但它们，是(shì)脱欧时代真实而具象的注脚。 烈日下(xià)的屋顶和马拉松般的等待 作为(zuòwéi)世界性通讯社的(de)摄影记者，我的拍摄主题“包罗万象”，这其中，英国王室向来(xiànglái)受到媒体关注，但报道充满难度。我多次获批拍摄王室活动，曾(céng)作为唯一的非英国媒体，获得过最高(zuìgāo)采访等级Royal Rota（王室新闻的pool）资格，也曾收到随行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出访的邀请。 2016年4月20日，英女王(yīngnǚwáng)在温莎参加纪念活动。 2017年(nián)6月17日，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（中）与王室(wángshì)成员在白金汉宫阳台上观看飞行表演。 2020年2月(yuè)6日，荣誉炮兵连在伦敦塔前鸣放礼炮，庆祝英女王(yīngnǚwáng)登基68周年。 2016年6月(yuè)11日，在英国伦敦，凯特(kǎitè)王妃（右）与卡米拉乘坐马车离开白金汉宫。 2016年6月10日(rì)，在英国伦敦，威廉王子(wángzǐ)（右）、凯特王妃（中）和哈里王子离开圣保罗大教堂。　　2018年5月19日，哈里王子和梅根这对新人乘马车从我(wǒ)镜头前飞驰而过，只有两秒。我成为温莎城堡内当天唯一的(de)中国媒体记者，背后是长达三个月的准备(zhǔnbèi)与协调。 大婚当天，我一早爬(pá)到温莎城堡的屋顶(wūdǐng)，在烈日下拍摄；同时处理与(yǔ)几家图片社的共享照片和雇员的外围照片，在笔记本电脑上实时FTP上传和下载，覆盖十余个角度，全方位报道英国王室大婚。 2018年5月19日，在温莎城堡，英国哈里王子(wángzǐ)（左）与妻子(qīzǐ)梅根·马克尔在婚礼仪式结束后乘坐马车进行巡游。　　“凯特临产入院了(le)”，“是个小公主”，“发型师进去了”，“王妃今天就出院”……这些消息背后，是我们在医院门口5、6层高的梯子上，一等就是十来个(shíláigè)小时，等待那些值得被记录的瞬间(shùnjiān)。 2015年5月2日，在英国伦敦，威廉王子（右）和怀抱小公主的凯特(kǎitè)王妃在圣玛丽医院门前亮相(liàngxiàng)。 2016年6月10日，英女王与丈夫准备参加全国(quánguó)感恩仪式，庆祝女王90岁生日(shēngrì)。 2016年6月11日，英女王(yīngnǚwáng)与丈夫观看阅兵式。 2017年6月17日，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与丈夫(zhàngfū)菲利普亲王乘坐马车(mǎchē)参加生日庆典，庆祝英女王91岁官方生日。 　　2021年4月，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丈夫菲利普亲王去世。我一早驱车赶往温莎，因疫情(yìqíng)限制葬礼仅允许30人出席，我只能在城堡外守候(shǒuhòu)并拍摄告别(gàobié)的画面。 2021年(nián)4月17日在英国(yīngguó)温莎城堡外拍摄的(de)(de)一处摆放着已故菲利普亲王照片的橱窗。　　2022年9月8日，“伦敦桥倒塌”，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去世，全球瞩目。国葬前，我跟随瞻仰灵柩的民众，从塔桥步行至威斯敏斯特(wēisīmǐnsītè)宫，六七个小时的徒步，只为定格这段记忆。 2022年9月(yuè)9日在伦敦拍摄的悼念女王的图像。 2022年9月19日，在(zài)英国伦敦，英国国王查尔斯三世（左）与威廉王子乘车前往已故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国葬(guózàng)仪式。 9月14日，在英国伦敦，英国国王查尔斯三世护送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灵柩。　　那一路(yīlù)，夕阳将南华克桥桥洞染成(rǎnchéng)金色，泰晤士河畔的大屏幕一遍遍播放英国女王生前的录影，人群在日光褪去中逐渐(zhújiàn)成为剪影(jiǎnyǐng)。 2022年9月17日，在英国伦敦，人们在威斯敏斯特(wēisīmǐnsītè)宫对岸(duìàn)排队，等待进入威斯敏斯特宫瞻仰女王灵柩。　　一次次按下(ànxià)快门，一遍遍找寻角度，一幕幕见证历史。春夏秋冬，风雨无阻。 我(wǒ)努力用镜头忠实记录，我期望将瞬间化为永恒，这是摄影记者的光荣使命，也充满我对这项事业最深的热爱(rèài)与感激。